两只反嘴鹬
黑翅长脚鹬和反嘴鹬作为胶东半岛的夏候鸟,来到比较早。早来的鸟儿有食吃,未必正确。此时乍暖还寒,水中小动物还没有那么多,那么活跃。人们对这两种水鸟,前者比较常见,后者不太容易见到。初见者往往感叹其形态的奇异,一个有一双高腿,一个有一个向上翘的弯嘴。为什么叫“反嘴”?一般而言,喙是直的,或向下弯曲,像大杓鹬,翘嘴鹬的喙是略向上翘起,反嘴鹬则是大反转,似乎有点畸形。黑翅长脚鹬的腿,也高的过分,已经影响走步和飞翔。鸟类世界的多姿多彩,不仅仅在于色彩,形态各异,也是其特点。一般而言,常态具有更好的适应性,一些比较特殊的形态,如长颈鹿,只能适应于特殊生境。而黑翅长脚鹬和反嘴鹬,却是普遍存在的物种,如若将其看作一种畸形发展,也未尝不可。
距离有点远,被水所隔,不易接近
如此畸形,是怎么来的,就成为一个问题。自然选择理论,似乎可以解释,但又总觉得有些勉强。达尔文有一个解释,他认为自然选择之所以将这样的异类选择与保留,在于填补不同的生境。用现代生态学术语表示,就是占有不同的生态位。我们可以观察到,黑翅长脚鹬总是在浅水中走动觅食,反嘴鹬则在水稍稍深一些的地方,走动或游泳,以反嘴左右来回扫荡水面,获取食物。高腿,是典型的涉禽特征,决定了它不在有限的水边活动,显然,这样就拓宽了觅食范围。反嘴,是左右扫荡的最好工具,当然也可以插到水底泥沙中,一举两得。从进化的角度看,这样的长腿和反嘴,脱离常规,是如何一步步发展来的,是一个问题。
似乎可以用渐变与选择解释,但这样的反常规,又恰恰不好解释。偶然还是必然?难道自然进化中是谁有所偏好?因为鸟类中的雌雄二型性,有人喜欢用雌鸟的偏好,来解释雄鸟为什么如此漂亮。当然也有人认为雌鸟的审美,是雄鸟美丽的重要推动进化因素,包括达尔文。审美也好,偏好也好,都是发生性选择的一种解释。为什么如此选择?因为她喜欢。喜欢,需要理由,也不需要理由,大自然没有硬性规定。喜欢本身就是理由。长颈鹿的长脖子,可不是谁喜欢的结果。在干旱草原上,长颈有利于吃到树上的枝叶,它于生存有利。普林斯顿大学的格兰特夫妇,在二十世纪中期,在加拉帕戈斯群岛研究著名的达尔文地雀,为岛屿鸟类进化提供了一个经典的事例。
中间一只是鹤鹬
加拉帕戈斯群岛上的地雀有许多种,喙有长有短。格兰特夫妇的研究发现,干旱年份,喙长的鸟儿容易生存,因为强大的喙可以咬碎坚硬的种子。也就是说,干旱这个因素影响了地雀喙的进化,由此产生出不同的地雀物种。让人感到惊讶的是,他们在几十年的研究中,看到了这种快速的进化,连续的干旱让每一代地雀的喙以10%的速率增长。原来大嘴是这样炼成的。国外的进化生物学家在昆虫中也发现了类似的进化现象,有一种无患子虫专门以无患子的果实为食,它的口器像一个大刺针,可以刺入果实内。研究者发现,有几年无患子虫竟然扩展到另外3种灌木上,这3种灌木的果实有两种是大的,一种小的。研究人员推断,如果无患子虫长期在这几种植物上生活,它的口器(刺针)会相应的变大或变小。事实果然是这样,几十年内大果实上的无患子虫的刺针增长了25%,这差不多只用了100代的时间。
黑翅白身,飞行时的长脚更显累赘
黑翅长脚鹬之所以称为“长脚”而不叫“长腿”,因为增长的主要不是腿,而是跗蹠,是属于脚的那部分。在鸟类衡量度测量上,跗蹠长度是一个专项,黑翅长脚鹬跗蹠长度一般在110—125mm之间,而反嘴鹬的跗蹠长度在85mm左右。二者的喙长度(嘴峰)分别为65、85mm左右。两相对比,显然黑翅长脚鹬脚长,反嘴鹬嘴长而且向上反转。这两种鸻鹬类的长脚与反转的喙,没有性别差异,这当然不能说是雌性的偏好所致,用审美论恐怕也难解释。鸟类学家们在太平洋上的夏威夷群岛,曾经观察到鸟类的辐射适应现象,岛上的管舌鸟的喙多种多样,有的喙像麻雀的喙,有的像燕雀的喙,有的喙弯曲而壮实,有的喙弯曲像镰刀。这些形态各异的喙,有的适应于吸食花蜜,有的适应于弄碎坚硬的种子,有的则适应于啄食昆虫,有的适应于撬开树皮。原来它们都是由400万年前来到岛上的一支地雀祖先进化而来的,这叫做辐射适应。
从夏威夷岛上的管舌鸟辐射适应,看黑翅长脚鹬和反嘴鹬,也可从中窥见端倪。两种水鸟看起来并不相像,细一琢磨,二者最大的共性是,体色都是黑白两色,其他鸻鹬类绝无仅有,前者似乎以黑为主,其实是黑翅白身,后者以白色为主,黑色是点缀。二者的生态习性也大致相近。可以推断,它们是由共同祖先进化而来,长脚、反嘴,只不过是一种“过度呈现”。《为什么相信达尔文》的作者杰里·A·科因说“它们当中有些物种呈现出了超越该类生物的生态学功能,填补了许多生态位”,黑翅长脚鹬和反嘴鹬或许就是另一个例子。
降落时双腿得好好收着,不要发生骨折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